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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7 (第4/4页)
ü2ü2ü丶ㄈòМ背,几乎就没有机会能抬起过头,但是虹一直都知道他们正走在哪一条路上——这片地方她已经走了不止十年了。她站直身体,一仰脸,就看到了芒市的城门。 芒市有一个青砖砌成的城门,有一座门楼,楼下开着门洞,门楼的两边甚至还连接有小段的城墙,只不过它们各自向着两个方向延伸出去不到十米,就在红土和野草中变成了崩塌的废墟。和芒市的所有矛盾之处一样,每个当前占据了它的主人,总是试图为它建立起某种安全的屏障,而围聚在它周边的人,却是一直执着地破坏它的防御。他们的两个相反方向的努力最终形成的愚蠢的平衡就是这个东西:一个没有墙的门。芒市的一边是芒河,它的另外三个方向是完全空旷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经过田间小路或者低矮的丘陵进入市镇,但是从山外边的坦达方向延伸过来的大路却是从这座门楼中间穿过。它始终是人们习惯上到达芒市的标志。 虹看着砖楼朝外的正面,大门的一侧。在距离地面三米高的地方有一根粗大的铁钉,虽然黄锈不堪,但是它还钉在那里。再往外一段,现在还能看见的只有一个残留的墙洞,原来也有钉子的,不知道什幺时候掉了,或者是,已经在风雨中腐蚀成了粉末。在那一年的开始几天里,虹都是在秘密审讯室中度过的,直到最后她被带到芒市。女人在这里被用细铁丝穿通了手腕,然后赤条条地挂到了这两颗钉子上。当时她还挺着已经开始阵痛 ,即将分娩的大肚子。她在那上面辗转挣扎,哭喊号叫,在众目睽睽之下生下了她的大儿子。 十年中已经发生过了很多事情。在最后的这一年中,虹一直在藤弄更远的一座锡矿井下做矿奴,几乎整整一年没有回到过地面。后来把她找出来是为了给这支运送罂粟的马队带路,到那时,虹对于整个朗楠高原山川道路的熟悉程度当然已经不弱于任何一支马帮的头领。另外,他们还需要她和几个过去的熟人见见面。 现在这些都做完了。 「一起绕了那幺几个大圈子,我们想知道的现在算是都知道了。」 在从朗族那边起程返回的前一天晚上,带队的阿栋对孟虹说:「老板说了,回去就把你的两个眼珠子剜掉,免得你以后再带着别人找到这些地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虹说:「你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女人。要是我,在这就挖个坑把你埋进去了,连子弹都不用。可是老板说你是国家的人,说不定哪天他们还把你要回去呢。你的命还是得给你留着。」 这是下午,很大的太阳。赤身裸体的女人孟虹站在芒市青砖城门前的大路上,身后放着那个大的背筐。她漠然地看着从自己身前走过的人们。有些人与她顺路,原来一直跟在他们马帮的后边,现在在她们停下的时候赶过了她。有的是从门洞里出来。他们也在看她。虹突然觉得中间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是她过去应该见到过的,甚至还有可能是认识的,只不过她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这真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虹低头避开他的眼睛。她看着自己裸露的胸脯上,软绵绵地耷拉下去,几乎挨到了肚子的那一对宽大扁平的rufang,十年以后,她们的确不再是当时那个饱满挺立,丰厚多汁的样子了。她们现在就象是两张被人肆意踩踏过以后,刚从地下拣拾起来的印度面饼,肮脏,粗糙,而且残缺不全。在她的右乳顶端,所有能看到的全部就是一道深陷入rou,皮层外翻的疤痕,而垂落在女人凹凸起伏,累累可数的胸骨下边,颜色昏黑的左rutou,就象是一具被倒吊在那里的动物尸体上,睁开的一只暗淡无光的大眼睛。虹想,会不会就是在那天,我被钉子挂在墙上的时候,往下看到了这个男人呢?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一直到现在,虹差不多就再也没有穿上过衣服,不管是在秘密监狱里,还是在任何的公开场合,不管那里聚集有多少的男人和女人。 在开始是为了侮辱和伤害,是为了摧毁她的自尊和拥戴者们的信念,到了后来又加进了另外的原因。虹不知道她是从多久以后开始习惯这样一种奇特的生活方式的,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其实并没有需要太多的时间。她现在能够想起来的许多事情,都是在那以后的十多年中发生的。十五年了,还是十四年?虹自己也不能够十分的确定。她同样也不太能记得,这中间自己到底有多少回进出过芒市,在所有熟人和陌生人的注视下,走过芒市中心的红土大路。她甚至还在城里断续地生活过一到两年。不过这些都已经没有什幺关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它已经就是按照这个样子过完了。 也许,人被挖掉眼睛以后也会习惯的,虹听天由命地想。按整件事情来看,她知道那天阿栋说的是认真的。对于一个一直光着身子的女人来说,至少,在那以后她可以再也不去管周围到底有没有人正盯着她的光屁股了,虹想,那时自己反正就什幺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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