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谢李】《杂花集》_《烛龙殿遗事》上(双性/生子)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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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龙殿遗事》上(双性/生子) (第3/4页)

然帘开月动,一缕细细的淹然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由远及近、由浅入深,渐渐地向他荡来。

    ……

    谢云流的瞳光陡然一滞,他虚握了一握手指,又松开,迟疑地回过眸去。

    来人乌发如云,容色玉曜,月眉螓首,额心一点落梅,春思嫣红。正是李忘生无疑。

    他适才去后堂褪袍卸冠,换了一件衣裳,衣带却无论如何也系不稳,屡屡自行松脱开来,这时,他便知道是谢云流来了。彼时蟢子扑镜,金猊香销,云迷雾笼,他转过身,恍惚地持着银箸,慢慢拨弄了两下炉内积雪样的霜灰,琐窗外的檐铃忽地曳起一阵清响,纷纷乱乱,若细雨沾衣。李忘生搁下香箸,草草地掩了一掩衣襟,旋即推门而去,那浅镂了莲瓣纹的青瓷香盒还遗在原处,兀自半开着,里头散着琥珀珠似的香丸,却不曾被人添入兽炉,许是忘了?

    “让我来罢。”谢云流听见他道,“她这是饿了。”

    他姗姗越过他,弯腰从摇篮里将小女儿抱起。她一见李忘生,绵连的啼哭立刻转作了小声抽噎,他的那缕头发,亦从善如流地从她口边滑开。李忘生柔声拍哄着小姑娘时,似乎抬头瞧了他一眼,他不知道,因他一见李忘生要解开衣裳喂她,便瞬间移开目光,匆促地背过了身。

    于是,连小声的抽噎也没有了,她依偎在李忘生怀里,鼓着腮帮啧啧吸吮的声响,避无可避地涌进他的耳中。烛龙殿一别,李忘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倘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谢云流想起,自己方才猝不及防地瞥见他自玉色夹纱衫子下泄露出的一抹肌肤,似乎比先前丰润了些,像酥凝的蜜,白腻的脂,像……

    谢云流又将目光移开了一次。

    临了,他只好凝视着堵在面前的一道十二扇青檀绢面小屏风,屏上工笔细绘着各类飞禽走兽:猫扑蝶、鹤饮溪;紫獭抱鱼、白鹿衔花,黄英绿草,的的鲜丽,且都是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模样,使人一见心喜。画屏的边沿上,还镶着以五色螺钿贴嵌出的百鸟,谢云流便去数那一只鸟儿的身躯,是由几片螺钿嵌成的,一片、两片、三片……他翻来覆去地数着,却怎么都数不清,九微灯的烛花簌簌、焰光潋潋,把贴在鸟翼上的宝钿,映出了一圈一圈孔雀翎眼般斑斓流离的彩晕,犹如一圈一圈绵密的丝线,寸步不让,缓慢地将他的心缠住,死死地绞透了,烙剜出一痕痕满溢着酸楚的深彻褶皱。谢云流喉头哽塞着一股同样酸楚到十分的苦意,他想问李忘生一句:疼不疼?又觉着李忘生着实惹人讨厌,这句话又问得着实愚蠢,简直是从今往后普天之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最蠢的一句蠢话,他问不出口。半晌,只竭力地将那股酸苦咽回了心里去,一任斜月素寒的白梅色,冷清清地照进了窗槅,寂寂跌碎在衿袖上,“……她取了名字没有?”

    “取了。”

    这样小的孩子,醒得快,饱得快,睡得也快,又浓,她嘬着李忘生的胸口使劲吃了一会,而后,睫毛软软地扑闪着,打了个哈欠,抿了抿嘴巴,便酣酣地做美梦去了。李忘生又搂着她摇了一刻,见她睡稳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摇篮里,盖好被子,掖严被角,柔和的灯影脉脉勾画着他沉静似秋水的侧脸,“才刚取了小名,叫绵绵。”

    绵绵。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你休痴,你不知。

    二人怕扰了绵绵安睡,遂悄悄退了出去,掩上了阁门。他俩原本就没有什么话好说,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之间,两两相对无语,只余下了满室微妙难言的尴尬。茶釜松鸣飕然,李忘生端坐在宝相团花锦茵上,于明烛夜晖中,轻舒广袖,微拢素指,从白藤笼子里拈出一枚暗青的茶饼,焙出香气后,将其投进鎏金云雁纹的银碾子内,玉华光莹,只轮慢碾,他缓缓地把它碾碎成了一掬碧尘。李忘生的一举一动,闲雅容与,谢云流却看得如坐针毡,心里又是烦躁,又是不安,又是一种莫可名状、暗流涌动的酸冷,李忘生是怎样做到如此气定神闲的?他承受着李忘生镇定自若的嘲讽,却依旧不知道李忘生究竟打算做什么,况且,他有什么资格知道呢?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分明同处一室,自己却总像个不识好歹,无端跑来横插一脚的局外人。不管李忘生想怎么样,谢云流都不能继续呆下去了,既然他是局外人,那么,自有能让李忘生不把他当作局外人的内人。谢云流再也忍受不住,他霍地站起身,袍袖一拂,寒声道,“天色已晚,我明日午后再来。”

    想必华山是容不下绵绵的,为了纯阳的美名和国教掌门的清誉,李忘生也定然不愿意再要她。可他不想就这样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把绵绵带回翁洲,纵然不能光明磊落地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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