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独归 (第1/8页)
一、长剑独归 生在哪里的人,死后也要回到哪里,正所谓落叶归根。 而那些漂泊于世、居无定所的浪子,当魂飞魄散之后,又要去往何处?他们在尘世飘荡,犹如荒野的孤魂,在深夜中燃起一团幽暗的鬼火。 边城,黄沙接天,天连大漠。 绝没有人愿意出生在这荒凉的地方。 却有人在这里生长,直到成人,也不会真正离开。 总有一天,人是要死亡的。可那些情与仇,爱与恨,不会随着漫天沙尘而远去。 傅红雪依旧在边城。 当人们看到傅红雪时,多半不久便能见到叶开。 阴魂不散的叶开。 傅红雪的眉目间已然沾染了憔悴。他不再有纠葛将近二十年的仇恨,他握紧手中的黑刀,也不再是为了复仇。仿佛无根的转蓬,他没有了恨,就了无生气。可傅红雪看起来还是冰冷的,隐忍的,他的双眸中有千年都无法化解的坚冰。 夜已深,傅红雪独自走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若是平常人绝没有胆量继续前行。但傅红雪不曾停下脚步,他走得很缓慢,步子也很沉稳。那双在无数次拔刀中练就的夜眼,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不知走了多久,边城的夜仍然浓重如墨汁,仿佛要沿着天际滴落。徐徐的山风吹来,像姑娘柔软的手拂面,但实实在在地刮过脸颊,却如刀割一般剧痛。 傅红雪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寒冷,疼痛,悲恸,似乎和他丝毫无关。他像遁入空门的和尚,看透了一切。 他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关帝庙。 傅红雪的眼睛隐隐有了亮光。 关帝庙像一片战后的废墟,荒无人烟,阴气森森。傅红雪在门口伫立片刻,便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傅红雪已经快要显露出一丝疲惫。他十分饥饿,也十分疲倦。他盯着庙宇里的神像,忽然绷紧身体。 他极少有过放松的时候,哪怕是浅眠,也像一头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醒来的猎豹。 那只苍白的左手,用力握住了黑色的刀柄。 风又吹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向门口飞去。 他没有错过衣服摩擦的声音。 傅红雪没有回头:“谁?” 那也几乎是一阵风,袭到他身后。傅红雪的刀几乎就要出鞘,同时他转过头。 他认得那张脸,永远带着善意的微笑,好像不会有人冒犯到他。傅红雪忽然有些懊恼,他曾经想要痛恨这张秀气又温和的脸孔,却发觉自己的恨意如同遇火的寒冰,融化了。那人只是轻柔的春风,便将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推倒了。 那人见他就笑了:“傅红雪!” 傅红雪冷冷地瞪着他:“叶开,你来做什么?” 被叫出名字的人上前一步,全然不把傅红雪的刀放在眼里:“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傅红雪的手松懈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叶开奇怪地道:“凭什么说我跟着你?这关帝庙不是你建的,牌匾旁边也没有写只有你能进,我只是来瞧一瞧,你就要赶我走?” 傅红雪自知是说不过叶开的,于是并不理睬他。他带着不曾离手的黑刀,走到关帝庙的一个角落靠坐下来。 一个轻盈的身影落入眼中,叶开懒洋洋地走到他面前,仿佛是来郊游的。 傅红雪宁愿看天花板上厚重的蜘蛛网,也不肯看叶开。 叶开挨着他坐下来:“我可以为你找一间客栈。” 傅红雪终于看了他一眼,好像叶开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你愿意住就自己去。” 叶开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