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四爱】花月夜_娇俏伶俐小狐狸女主x沉稳寡言男主 BE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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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俏伶俐小狐狸女主x沉稳寡言男主 BE (第2/2页)

去城里时出门相送,面上也还是微笑着,看不出不满亦或是不舍。她从不和丈夫讨要什么,倒是他先开口,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钰娘只说不缺吃穿,也不爱那些小玩意儿,沉吟半晌最终问丈夫,能不能给她带些胭脂来,填填她陪嫁的那只胭脂盒子。钰娘没说的是,爹活着时与娘琴瑟和鸣,这只胭脂盒从未空过。丈夫像是在这个回答里,亦或是在钰娘身上体会到了一丝说不清的情感,站在桌边,将钰娘的胭脂盒拿起来细细看了看,又放回去。月底时同乡从城里回来,果然捎回他答应过的胭脂,颜色又艳又稠,浓得化不开。钰娘将它们细细填进自己的胭脂盒,不经意间沾了一点在盒盖边缘,用指尖抹开,白净光亮的瓷釉上顿时晕出一痕淡淡红霞。

    钰娘和丈夫本可以成为一对白头偕老的寻常夫妻,就像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其他普通人一样。尽管丈夫寡言少语,但钰娘知道他并不是不爱她,他们只是需要更多的相处时间。丈夫会给钰娘买最好的胭脂,会在钰娘踮起脚尖时配合地低下头让她像小鸟一样啄吻他的嘴角,然后从耳后一直红到脖根,偶尔得空时也会揽着钰娘站在天井下看月亮。他还会忧心忡忡地拧着眉头和钰娘说“抱歉”,为他造成的他们聚少离多的局面而道歉。钰娘一直以为如此。

    “早些回来,你别担心,家里有我。只是.......我也会想你。”“好。”丈夫难得对钰娘笑了一次,他这一辈子在钰娘面前的笑容太少太少,以至于往后的漫长岁月里,钰娘仍时不时回想起那个笑容,愉快的,温柔的,发自真心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在一个幸福的身为丈夫的男人脸上应该出现的笑容。“等到了城里,我再托人给你捎些胭脂。”丈夫说完这句话,便很不好意思似的转身快步上了马车,等到了路口时,丈夫揭开帘子去看,钰娘还站在原地,身影缩成小小的一个点儿。

    直到那一年的中秋。那一年的中秋过后,钰娘再也没见过这样的月亮。居然可以这么亮堂。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那样大,那样亮,亮得怕人,仿佛贴到面前逼视着你,叫人忍不住一阵又一阵心慌,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被剥出来,五脏六腑在外,皮rou毛发在内,赤裸颠倒,被无情地打量着。她也再没能见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这一次被同乡捎回的,只有一盒丈夫买好的胭脂,一件浸透血渍的单衣,还有一封信。信也是提前写好的,说是家信,倒更像绝命书。

    钰娘不懂丈夫信里说的那些“革命”、“牺牲”、“万死不辞”是什么,她只懂信里最后一段话。丈夫求她安顿好婆婆,求她改嫁,也求她忘了他,往后仍旧好好生活。那是他第一次称呼她“钰娘吾爱”,也是钰娘第一次知道他的表字,岳峙,恰配他这样沉稳如山的人。钰娘,钰儿,吾爱,丈夫在信里反反复复地呼唤她,好像那个机灵可人的小女子此刻在他的身边,给予他一往无前的勇气,哪怕前方等待他的是最惨烈的死亡。

    只是我要辜负他了。钰娘想。他求她的那些事,她到底一样也没能做到。婆婆承受不住如此打击,看到那件血迹干透的硬邦邦的单衣时就一头栽倒,再也没能起身。“小钰娘,我没生养一个好儿子,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临终前婆婆死死捏着钰娘的手腕,眼白泛着铁灰,手指比深井边的苔藓还湿冷,留下的淤青半个月后才消散,如同某种诡异的花纹般印在钰娘的皮肤上。钰娘来时是花一样的十八岁,走时还差三个月才满二十二岁。

    婆婆被她葬在公爹的坟旁,而她的丈夫,那个给钰娘买胭脂的年轻人,钰娘甚至无法找回他的尸首。

    丈夫的衣冠冢挖好的那天晚上,钰娘突发奇想跳进了坑里,躺在坑底看了一夜的月亮。小时候她坐在爹的膝头,听爹讲故事,月亮上住着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寂寞仙娥,月亮照尽天下的有情人。坑底的泥土散发着湿润苦涩的气味,钰娘眨眨眼睛,感觉一滴眼泪滑到了下巴上,凉丝丝的,也不知道和深夜的露水有什么区别。天亮送葬的人就要来了,那件血衣她也留不住。钰娘想。她来时孑然一身,只带着她小小的胭脂盒,但是有人在等她。现在走时依旧孑然一身,这次却什么都没有了。她将胭脂盒留在了坟茕中,从今以后再没有人能填满它了。

    钰娘没有回到母亲的身边。事实上,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钰娘的母亲和jiejie曾试图寻找过她,唯一得到的线索是曾有人声称在码头边见到过身形酷似钰娘的女子,但那是一个雾天,一切在雾中看不真切。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地,便踏上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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