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祁】珠玉在侧_迷仙引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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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仙引 (第4/5页)

身份非同一般,出手又阔绰,金银财宝挥霍如泥沙,是故从街南阆风院到街北莳花馆,花谱上艳名远播的几朵金花都予他做了入幕之宾,雪竺亦是其中之一。这群阔少来金粉巷只为几件事,不外乎摆酒、打牌、听曲、狎艳,偕狐朋狗友吵得沸反盈天,一个个喝得酩酊烂醉大了舌头,绝不肯放松手中紧捏的酒筹。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软红十丈呀,五陵年少,美人如玉,满座衣冠楚楚的浪子,环肥燕瘦的优妓,直教人不知今夕何夕故乡他乡,只往花中消遣,酒内忘忧。

    到午夜席分客散,同来的一帮子纨绔先先后后都钻到了桌底下,被相熟的姑娘们搀回厢房安歇,姬别情总是花厅中唯一坐到最后的人。这个男人看似有着千杯不醉的海量,一夜胡混过后,满地酒坛翻倒,钗钿委地,他凭几靠着,指节在过量饮酒而疼痛的额际轻敲,眼神仍如刚踏进莳花馆大门一般清醒。

    每到这个时候,雪竺便抱着琵琶去他身边,拨弦转轴,莺声燕语地唱,陪坐至更深露重时分;姬台首则以杀人的手执了玉箸,搕盏相和,击节的手不疾不徐,四平八稳。他随雪竺的曲词荒腔走板地哼,起先是青楼常闻的思怨调子,唱“江南柳,叶小未成阴”,唱“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而后自己慢悠悠地唱起“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唱“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直到声音越来越低哑,浑似下一秒就要睡去,唱完“今朝醉了明朝醉”后,就是一些晦涩古怪的异族歌曲。

    姬别情祖上本就有胡人血裔,骨架雄鸷,又在西域磨砺过那十年,敞着衣襟席地独坐时愈发有种江湖浪客落拓不羁的味道。春闺小,冬夜长,萧萧按羌管,丝丝缀琵琶,他自斟自饮,一杯复一杯,好似永远不会醉。唯有此时雪竺才会意识到,眼前这个沉湎酒色的男人还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掌中沾染过无数贵戚勋爵的血与哀泣——大约杀手醉酒,杀手沉郁,和寻常人总是不同的。

    外头风传过不少关于他的恶言蜚语,其间不乏耸人听闻者,称此人脸巾下藏着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凌雪阁里的上百件刑具皆出自于他手,有段时间京中甚至盛传他生吃小孩……唉,政事是男人的东西,她不懂,但就亲眼所见,台首待姑娘们那可真是没话讲。

    妓子敬业地软在了姬别情胸口,任由男人火热的臂膀将她搂过,垂下头,叼住她刚刚拈起一颗葡萄的指尖,又舔了舔。雪竺笑嗔几句,抽出手指,将沾染的汁液尽数抹去他高挺鼻尖。

    “殿……小仙子,莫胡闹。”

    雪竺知道姬别情此刻全然醉了——否则他不会笑,错将说给情人听的爱语在她耳畔呢喃。

    男人睁开深井般幽邃的眼,带着醉意朦胧盯住她瞧。这个已至而立之年的男人,面孔英俊得几近邪气,一旦笑起来的时候却仍有一种恶少年的纯真狡黠,顽劣得不得了,饶是雪竺见了也要脸热心跳。京中人人都知道,皇帝给姬台首送过不少侍妾美人,可他至今空悬妻室,膝下无子,每天只价醉生梦死、千金买笑,过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会拥有的纵情逐色的生活。苏阁老也很因此事头痛,私下没少训斥这放浪形骸的徒弟,只他都当耳旁风,一边进一边出,恣意妄为一切故我。

    “小仙子,你还这样懵懂,我却总想打你主意,实在不好。”姬别情支着额头,在灯下看她,灯烛在黑黢黢的眼底烧出两扇明亮的窗,透过窗,雪竺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颗少年人炽烈冲动的心,“你也体谅体谅哥哥我,外头多少人想要欺侮你——莫若教你舅父,将你许给我做童养媳,也省得夜长梦多……”

    不知是哪家小娘子,捂热了姬台首寒铁也似的心肠,催动这一夜絮絮的情衷,话里话外,他还是“求不得”的那一个?雪竺哭笑不得,唤了丫鬟进门,一齐将人扶起:“爷,您醉了,妾身伺候您就寝罢。小心脚下,慢一点……”

    直到她替姬别情除去外衫靴袜,吹熄残烛,摘下帘钩,仍听得男人在昏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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