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谢李】《杂花集》_《还》(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play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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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play (第3/5页)

摇晃着松梢,瓦檐上骤然跌下了一块积年不化的旧雪,砸进白茫茫的月色里,倏忽归于寂静,连踪迹都无处寻觅。

    李忘生疲倦地咳着,他从又冷又重的翡翠衾中探出了一只手,潦草地拭了一拭泪,随后闭上眼,虚虚地扶着枕头,怀中却仍抱着纯阳别册不放。枕是龙宫石,割得秋波色,青幽幽的玉枕沉在月影里,触手生凉,零星地染了指上的泪痕,隐约荧荧有光,宛若一方深冬寒翠的湖,几乎将李忘生的手指浸得麻木,快被冻僵的冷白指尖微渗出了一线紫红,姜芽似的孱弱,一触即折。

    如果,如果可以,就这样从中折断,一分为二,永不相见,是不是就不会冷,也不会痛了?

    他彻底绝望地想着。

    可以么?

    但半空中,骤然飘下了本应属于早春的细雪。

    雪做的蝴蝶渐飞成了一朵白云,白云冉冉浮动在晓晴霁蓝的天边、山畔,聚拢、又散开,悠悠荡荡地摇曳着,坠落星星点点,轻柔地抚摸过酸苦的眉睫。

    李忘生在雪里,嗅到了纯阳别册的气味。

    “你哭什么?”

    云飘过,山色青青,他的声音是一捧洒在湖水上的,小小的六棱花。

    一道明月的刀锋,霍然劈开了沉寂的雪帘,李忘生蓦地睁开眼睛,抬起了头。在凝滞的泪帘中,他再次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来。

    立在满地凉月纷纷之中的谢云流,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光景。

    李忘生乱七八糟地披着被子,半遮在薄衾里的身体衣衫不整,露着雪白的一弯皓臂,真真是冰绡柔薄玉肌寒了。他泛着红的眼眶里,溢着两汪迷蒙的泪,清盈盈地映满了月色,仿佛下一秒,那两泓月光便要从他的眼中滚落下来。饶是如此,他仍旧直勾勾地瞪视着自己,两眼连眨都不眨,双肩一抖一抖的,就跟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一样。

    谢云流忍不住蹙了一蹙眉,从李忘生惊惶无措的面庞上,略微移开了目光。然后,他突然发现,李忘生的头发好长,长如流水,宛转地逶迤在玳瑁床上,千丝万缕,浓若春雾,便愈显得掩在乌发间的那一张脸,恰似一小瓣轻呵一口气,就要化了的白梅花。

    他来时,原本是不以为然的,既然已尘埃落定了,从今往后,他无论是来了,还是走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谁会真的在意呢?

    可如今这一瞧,竟瞧得他心里枝枝蔓蔓的,不是愁、不是喜、不是苦、不是甜,千般万般皆不是,只糊糊涂涂地纠缠在一起。他还想发火,又情知自己这火发得毫无道理,遂硬生生地绷着脸,强行按捺住了。

    他还想把李忘生连人带被子地重新裹好,刚要伸出手去,李忘生开口了,他喉间抽噎未消,故而开口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地打着嗝,一抽一抽,有如一只迷了路的小羊羔,朝着谢云流呜咩呜咩地叫,“师、师兄,来、来做什么?”

    “……”谢云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我把那只乌龟还回来。”

    他揉了揉眉心,顿了一顿,口气淡然地答道,“我看,它好像更愿意回非鱼池里呆着。”说罢,他俯下身来,三下五除二,立马把李忘生连人带被子重新裹好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粽子,不透一丝风进去,“哭什么?你哭的我在非鱼池边都能听见,听得我心烦。”

    “哦。”许是裹好了被子的缘故,身上正一点一点地回暖。李忘生攥着被角,闻言,垂下了头,两腮微红,神情讪讪的。

    过了好半天,谢云流才听到他迟缓地吐出一句,“是、是忘生的错。”

    他一说话,眸子便一眨,眼看着一滴眼泪,又要从他的睫毛上落下来。

    谢云流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那滴眼泪还是落下来了,却刚好落进了他的手心,沁凉的,映着月色,隐约荧荧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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