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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刺 (第2/2页)



    苏婉沉吟片刻,轻轻颔首:“有劳。”

    马车缓缓重新启程,朱雀大街上的血痕渐渐被新雪掩盖,而那抹肃杀之气,却似乎仍未散去,隐隐弥漫在苏婉心头,难以挥去。

    苏府门前的两盏琉璃灯笼透着微微的暖光,映照着积雪下的台阶,萧允弘翻身下马,先行一步走到车旁,掀起帘子,苏婉未曾看他,只起身下车,裹紧身上的披风,往府内走去。

    萧允弘搬起箱箧,稳步苏婉身后,守门小厮见状,连忙唤人上前帮忙。

    苏婉站在院中,看着萧允弘沉默地来来回回,她不拦他,也不催促,好似无视了他的存在。

    萧允弘最后一只箱箧被放置妥当,欲步出房门时,廊下传来急促脚步声,苏明谕与林玉柔匆匆赶来,看到屋内堆积的箱笼,目光惊愕未定。

    林玉柔连妆发都未理齐整,鬓边还垂着半缕青丝脸忧色:“婉儿,你这是……?”

    “贤婿.....”苏苏明谕欲言又止,心知此事定与今日之变有关,正思量如何开口,忽听得“咚”的一声闷响。

    萧允弘直挺挺地跪在青石板上,沉重的膝撞声震得积雪四散,转瞬又漫过膝头,脊背仍是挺直。

    “允弘有错,不敢奢求婉婉宽宥.....唯愿保留名分,望她不要同我和离。”

    此言一出,苏明谕与林玉柔皆是大惊,林玉柔险些失声,苏明谕亦是眉头紧锁,皱纹在额间加深。

    苏婉望着眼前跪在雪中的萧允弘,神色漠然,未曾动容半分:“外头冷,父亲母亲回屋吧,我心意已决。他要跪,便让他跪着。”

    暖阁里炭盆哔剥作响,苏婉端坐紫檀嵌螺钿书案前,羊毫笔尖悬在洒金笺上,迟迟未落,父母的劝解声传来,混着北风卷动枯枝的呜咽。

    她抬手拢袖,腕间翡翠镯轻轻碰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是萧允弘从西南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她垂眸,蓦地运笔如飞,墨迹在宣纸上洇出凌厉的锋棱,最后一笔收势时,窗外更鼓沉沉,三声响罢,他大约已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林玉柔不知她到底要作甚,急得去扯女儿衣袖:“婉儿,纵有万般不是,且让他……”话未尽,苏婉霍然起身。

    她推门而出,刹那间,雪片扑面,廊下跪着的人仿若雪塑,玄狐大氅已覆满霜,萧允弘跪了这许久,八尺身躯好似青松贯雪。

    她手腕一翻,将那书信“啪”地掷在他面前。

    萧允弘缓缓抬头,剑眉凝着未化的雪粒子,他看着那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的信封,伸手将信拾起,指尖早已冻僵,花了一番功夫拆开,一字一句映入眼中。

    启德三十二年   岁次乙未   腊月廿三

    盖闻连理易结,同德难守。

    妾与镇国公府世子萧允弘,本愿白头偕老,琴瑟和鸣。然君于婚内多有失德之行,轻家室,疏妻道,乃至今日,夫妻之情形同陌路。

    妾虽为女身,然亦有心有志,不甘为累赘囚鸟,困于此笼中,朝夕憔悴。妾愿自此与君和离,妆奁器皿皆依嫁单,仆从各归旧主,此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此誓既立,愿君善自珍重,莫复相求。

    ——妾   苏婉   立此书

    雪夜无声。

    萧允弘手指微颤,嗓音沙哑:“婉婉,当真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你若还存半点体面,便速速离去,休要扰我安宁。”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平静:“我们虽为皇帝赐婚,然天命不允,我自会向圣上请罪,你无须担忧。”说罢,转身入内。

    萧允弘怔怔望着她消失的身影,死死攥着那信,指关节微微泛白,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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