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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高贵,但是南国里没人敢轻视她。她总是忙里忙外的,挑选脂水和衣裳。哪家铺子有新布匹,哪家洋铺有新首饰了,她必定是要呼朋引伴地去的。这府上只有刘蝉。下雨天,他便在小亭里,一手青梅轻咬,一手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手里的书。出太阳了,他便在阳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猫。他鲜少踏出府里一步,也不曾邀请谁来府中。刘蝉笑了笑,说,“傅爷知我性懒,我是不喜交友的。”他抬起头,看着傅芝钟,想了想又皱眉补充道,“若是哪天有友来访我,或者我去与友玩,而傅爷恰好归家,我却因此不能迎上,那也太不划算了。”在刘蝉心里,就是如此。他所独自一人待在府上的种种岁月,都是为了等待傅芝钟回来。傅芝钟哑然。他看着自己身侧裹着白狐狸绒的刘蝉。刘蝉身上的颜色素淡,他的肤白,他带着的和田玉牌白,他身上的狐狸绒也白。可是他头发乌黑,眼角嫣红,这一白一黑一红相衬,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在刘蝉低下头去,理自己身上的狐狸绒时,一缕头发,恰好从他纤细的脖颈上翩翩掠过。像是雪泥鸿爪过后,又被新雪覆去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与旖旎。“那总归是会无趣的。”傅芝钟又说。他的声音轻了下来,语气里不再总有一股浩荡硝烟的冷味。刘蝉没有否认这一点。每日优越阔绰,却又古井无波的生活里,他的确是心生无聊的。这个偌大的府里,除了秋狸,无人敢与他说话。刘蝉也倦得找人聊天。四夫人倒是喜欢和他相处,但这也不过是她喜欢在人面前大展歌喉,而家丁仆役丫鬟不配,其他贵妇面前,四夫人亦不会开嗓——叫人平白折辱了身份。只有无聊的刘蝉,恰好被她物色为观众。可他毕竟是男子,日复一日,刘蝉听得最多的,还是刘菊方的喵喵叫,与树上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但是在这个乱世中,刘蝉知道如此无聊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人人能消费起的。它向来都是奢侈品。更何况这样的生活里,总能等到傅芝钟的汽车在大门处鸣笛。因此,刘蝉是不厌这般百无聊赖的生活的。刘蝉垂下头,不去看傅芝钟。“那傅爷要记着我,早些忙完了,来陪陪我就好。”刘蝉说,“我就想要傅爷多陪陪我,哪怕多片刻一息,我便已经是满足了。”他说,他抬起眼,总是sao软的柳叶眼里好像有湖泊一样剔亮。然而傅芝钟却没有回答他。他沉默地和刘蝉继续走着。刘蝉并不憷这阵默然,他照旧扒着傅芝钟的手臂,亲亲热热地靠着他。刘蝉体虚身冷,不过还好傅芝钟体热。他只握着傅芝钟一只手,便觉得暖和极了。他们走到一处小池塘。池塘边上的草到了冬天都白了,观赏用的鹅在冬天就不愿出来了,一汪池子,除了几尾鱼,也没什么其它的东西。好在塘里的水清澈,还可以看见底下各异的石头,刘蝉瞅了瞅底下的石头,颇为得意地与傅芝钟说,“这些下面的石头,都没有傅爷送我的好看。”傅芝钟瞥了他一眼。那和田玉与鹅卵石相比,那又有什么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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