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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

    唐昕接到电话时正坐在广场台阶上，许多孩子光着脚丫在水池中嬉戏，阳光很刺眼，四周很吵闹，她戴上耳机静静听母亲说。

    “莹莹啊。”那是她的小名，“你大哥大嫂出事了，早上去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现在家里都乱了套了，你大爷本来心脏就不好，人在医院休息呢。我和你爸买了机票下午到，女方爸妈已经在医院处理后事了，你去把侄女从幼儿园接出来吧。先别跟孩子说，她太小了。”

    “他们都有孩子了啊。”唐昕下意识地回答。

    母亲那边听起来很忙，并没在意她的话，继续讲：“学校地址我发给你啦，我们要去机场了，晚点见。”

    她摘下耳机，站起来时感到一阵眩晕，不远处的欢笑声飘进脑海，与心底不知名情绪共振。

    晃了晃神，手指反复摩挲着屏幕上的地址，竟嗤笑了一声。

    “先去请假，然后去接我那素未谋面的侄女，最后回家。”她自言自语道。

    死者是唐昕的堂哥堂嫂，虽然都是在同一城市漂泊的打工人，但从不联系。母亲有时会感叹他们这代孩子亲情淡漠，却也不会逼迫她。毕竟联系是相互的，显然对方也并不想来往，甚至朋友圈可能都屏蔽了自己，否则怎会连有个这么大的侄女都不知道呢。

    幼儿园离公司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便到了，门口站着位纤细高挑的女人，胸前的粉色围裙很是显眼，一看便是刚刚在照顾学生吃午饭。

    那是她侄女的老师，年级不大，显然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有些慌乱地说：“您就是唐梓萱的家长吧，孩子姥姥和我联系过了，这种悲剧实在让人难过，节哀。”

    唐昕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情绪。

    “另一位老师正在帮梓萱收拾书包，马上就出来，放心我们没和孩子说什么，如果后续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尽管讲，大家都希望孩子能好好长大。”她几乎快哭出来。

    不一会儿，一只红色的小精灵一蹦一跳跑了出来，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老师再见”后走到唐昕面前，歪头问：“你就是我的姑姑吗？”

    唐昕看到她的脸后愣了两秒，随即微笑着蹲下来帮她整理衣领，轻声说：“对呀，你爸爸mama有事情出远门了，到姑姑家住两天好么？”

    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你家有可乐吗？”

    “有，管够。”

    “嘿嘿，那我去。”孩子打开后车门，一板一眼系好安全带，乖巧地坐好。

    隔着后视镜看向初次见面的侄女，唐昕并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只能默默把车开向自己的家。

    到家后她帮梓萱开了罐可乐，孩子从书包里拿出pad后自己坐在沙发上玩了起来。气氛诡异的安静，幸好没相处多久父母就赶了过来。母亲一向喜欢孩子，不一会儿空气里都是欢声笑语。

    出门买饭时，母亲对唐昕说：“梓萱的姥姥姥爷情绪太差了，怕孩子看出端倪，咱们就帮忙带几天，你该上班上班，我和你爸能看好。”

    没有什么能阻止时间的流逝，爸妈在家照顾了几天孩子后，转眼到了哥嫂的葬礼。

    唐昕并没在意葬礼上大家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只是静静跟在人群后面。细碎的雨洒在脸上，薄雾中她盯着墓碑上的人名发呆。

    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对逝者说点什么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想说的大概就是——

    “我亲爱的哥哥，当你看到你的女儿和我小时候长得如此相似时，你是喜悦的还是惊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