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孤山一段云_须及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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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及春 (第1/4页)

    

    江南春日远较东都早至,惊蛰未过,枝上连绵翠叶点绛,海棠经连夜雨润泽,红蕊沾露,已隐有初绽之象。李大将军奇袭天泽楼扑了个空,幸而罗浮仙恰自房中步出,便引他往西湖别畔去。

    女子在右前带路,广袖似流云般飘拂,一边轻声解释道:“今日是小小姐生辰,生辰礼原已齐备,可庄主昨夜突有奇思,说什么也要添颗明月珠作缀……将近一日一夜未眠,刚散了席便觉得乏困,连天泽楼也没回,且在亭阁中小憩片刻。”

    话音方止,她在一处幽静楼台前停步,将臂弯搭着的一领白狐裘交给李承恩,唇边含着一弯新月似的弧,“奴还有事需理,还请将军代为转交。”

    李承恩先是微愣,随后会心一笑,郑重抱拳道:“多谢罗娘子,李某必不负所托。”

    需谢的自是她一番善解人意,罗浮仙不再多语,敛衽垂首退开。李承恩入内后闭了门扇,广堂中明窗净几,显然刚经洒扫未久,自墙缘向上延伸一道竹制回梯,便着意放轻脚步登楼。

    阁楼比大堂略窄,室内陈设简而精,碧屏后影绰可见是张美人榻。许是怕榻上闲卧之人受凉,四面槛窗已被事先掩好,午后日光自窗纱外照入,光影柔柔泄地,平添几分暖意温融。李承恩蹑手蹑足近前,见叶英犹自阖目沉眠,对他到来一事浑然未察。

    叶英小住洛阳时,房外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总是最先惊醒的那人,莫说是行至榻前,恐怕竹梯响动第一声时便会发觉。而眼下如此,莫约真是为昨夜醉心锻剑,今日又紧接设宴所致,困惫交加不免睡得深了些。李承恩半是好笑半是心疼,信手抖开狐皮大裘,将眼前人小心翼翼覆了个严实。

    饶是他动作极轻,叶英仍是被带得眼睫一颤,似梦非梦般轻呓了声。李承恩掖被的手僵在半空,既盼他能醒来,亦望他能多歇一刻,过了半晌,才试探着低声问他:“……阿英?”

    叶英未予他任何反应,李承恩悬心空等了许久,不由为自己一时情急失笑,那笑意并不太深,如有不合时宜的失意漫开——倒也绝非他成心要扰人清梦,年后诸事繁冗,这回是他连日cao劳才换来相见之机,难保明日不会被一封急书叫回洛阳。本已有数月未见,得见又不得言语,当真心痒难揉得不知何解。

    青鹤博山炉中袅袅散出不知其名的薄雾,一室暗香清幽,似皆随着叶英平稳吐息浮动。李承恩凝神看他,无论如何不忍打扰,想来藏剑山庄虽是山光水色,若无意中人在侧,诸般景致也是无趣,便就着一侧座椅坐下,聊以假寐度日。

    说是假寐,一旦过得片刻,李将军便心急火燎睁开眼,每每见叶庄主仍是睡容安宁,不免大失所望。如此反复了十余回,终见叶英露在狐裘外的手指微微蜷动,两人同枕共眠多年,李承恩自知是他将醒之兆,忙起身去榻前守候,一手将那触手温凉的指节拢入掌中。

    叶英醒得不甚透彻,却也感知到身边人的存在,便微微偏头作势看他,思绪迟缓间,甚至如旧日般略抬了抬眼。一缕天光沉进流金似的眼底,照得他目色清湛,李承恩看得不禁一愣,还未缓过神,便让叶英趁机闭目睡了过去。

    他此时身处自幼生长的藏剑山庄,枕畔是至为信任的相知之人,世间万象也抵不过这一刻好眠。李承恩握着他手轻晃了晃,哭笑不得道:“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不愿醒么?”

    叶英被他扰得眉头微蹙,不胜其烦地转过头去。他发髻睡得有些散了,雪白发丝松松堆在颈后,反显出鬓乱钗横的美感。若往下移目,平日一丝不苟收紧的领口亦微微敞开,露出内里皙润似玉的一段脖颈,叶大庄主衣式繁杂,即使一时失仪,要再往深里窥探,便再难看见了。

    李承恩只觉喉中一涩,不知是为久别重逢或是那点稚气的报复心,忽就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绮思来。即使厚颜如李大将军,多少也知这般行径实为不堪,而他勉力压抑一时,内心数度天人交战,心中欲念竟无论如何难以抛却,相执的手缓缓松开,沿着狐裘边缘往内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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